阿部就很寬的童言童語

還是日本，但這次的主題不是京都，而是百年前的日本。

我們認識到的日本，多是這些常去的東京、大阪、京都等景點，高樓大廈、神社古剎、自然風光諸如此類；加上我們曾受日本人統治五十年，多少也承接了部分的文化風俗。這次主題百年前日本，不是幕末打打殺殺充滿、權力鬥爭的年代，而是明治初期西化開始的時期，但不是東京等受矚目的大都會地區，而是充滿原始迷霧的出雲一帶，而且前往的人還是一位希臘裔的『歪郭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從一位西方人的眼光來看民風純樸的日本早年鄉下是怎樣的視角呢？這也讓筆者去思考，我們是否也可以用『初訪』的心態來看待我們自身的文化風俗與景觀？那真是一個很有新鮮感、令人耳目一新的感受。順道一提，這位希臘裔的英國學者最後歸化日本籍，成為日本妖怪文學始祖。我們就來看看這位作家小泉八雲和他的作品《日本瞥見記-異文化的觀察與愛戀》（Glimpses of Unfamiliar Japan）

由於內容過多，為避免大家閱讀上的困難，我把這篇分成三篇、三個主題來陳述。分別是上篇「作者簡介與初到日本的驚艷」，中篇「神話國度的深度探訪」及下篇的「神話國度的生活與體驗」。

小泉八雲

不是說希臘裔嗎？這名字聽起來不像...

小泉八雲（こいずみやくも）是日本名，由於嚮往《古事紀》的古出雲國，娶了當地英文教師小泉節子為妻，並以歌謠「八雲立 出雲八重垣」歌詞，於1896年歸化日本籍時，更名為小泉八雲，之前的名字是赫恩（Patrick Lafcadio Hearn,1850-1904）。

小泉八雲與妻子節子(圖片來源:關鍵評論)

赫恩的父親是愛爾蘭軍醫，於留駐希臘期間結婚並生下赫恩，回到愛爾蘭之後由於母親適應不良獨自返鄉（父親後來也因作戰殉職），由姑母薩拉（Sarah）收養照顧，家中奶媽凱薩琳（Catharine Costello）應該口數不少愛爾蘭的口傳凱爾特傳說童話、靈異故事給小赫恩聽。

小赫恩與姑母合照(圖片來源:走進日本)

到英格蘭求學期間，由於板球誤傷左眼導致失明，後因姑母破產，赫恩到處流浪，於19歲時獨自移民至美國。於美國辛辛那提成為一名記者後，在一段與異國女性的婚姻與當地法律牴觸後移居至南部紐奧良。

在紐奧良期間沉迷於當地法非融合的克里歐（Creole）文化、巫毒教的巫術與民間信仰，並在加勒比海的法屬西印度群島住過兩年。

1884-1885年由於在紐奧良進行世界博覽會採訪時，首次接觸到日本文化，深受英譯本《古事紀》所吸引，於1890年獲出版社「日本旅行記」計畫邀稿，於39歲時動身前往日本橫濱，隨後與出版社解約，從認識的日本官員的協助，找到島根縣尋常中學的英語教師工作，此處正是古出雲國所在之處，也是赫恩夢寐以求的追尋之地。

赫恩在此處認識了日本的妻子節子，也在節子的口述中認識許多神話怪談，也受到出雲大社國造（最高神官）千家尊紀(1859-1911)的禮遇，第一位進入出雲大社大殿的外國人。

後來因為赫恩不適應島根冬季嚴寒生活，移居熊本、神戶與東京。移居熊本後感受到日本接受現代化後逐漸消失的謙遜有禮與逐漸興起的軍國主義，不再實地調查，轉向在書房中從事研究與創作。此時著手於將他聽到的鄉野奇談改編成一篇一篇的靈異怪談物語。

神戶時期的小泉一家人(圖片來源:走進日本)

1896年歸化日本籍（及改名）時，受聘東京帝國大學教授英文，小泉雖沒受過正統教育學術訓練，但他擅長文學作品的賞析，朗讀富有磁性與感情，深受學生所喜愛。1903年受到啟用歸國日籍學者政策，帝大文部校長井上哲次郎辭退，改聘夏目今之助（日後的夏目漱石），為小泉夫婦難以接受，隔年小泉死於冠狀動脈疾病，可說是憂憤而逝吧！

井上哲次郎(1856-1944)(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夏目漱石(1867-1916)(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小泉在他的作品中導入他人生經歷獨特的人生觀與世界觀，超越了鬼故事、妖怪故事的框架，成為日本怪談文學的鼻祖，他的作品《Kwaidan》以英文呈現，在歐美國家廣受好評，並在翻譯家平井呈一翻譯成日文《怪談》，深深打動日本讀者的心。

平井呈一(1902-1976)(圖片來源:神奈川近代文學館)

小泉的作品為英文寫作，對於歐美認識傳統日本有很重要的貢獻。當初日本戰敗由美軍GHQ統治之下，之所以仍讓日本維持天皇的制度，相信小泉的作品佔有一定的份量。美國維吉尼亞州麥克阿瑟紀念館檔案室中的麥帥藏書之中，就有七冊小泉的作品，包含本書《Glimpses of Unfamiliar Japan》。

參考資料：

1.維基百科

2.關鍵評論：希臘出生的英國人為何成為日本妖怪文學鼻祖

3.nippon.com走進日本

4.想想副刊：小泉八雲的解僱風波

書摘1-初認識的日本及橫濱附近的見聞

※東洋的第一天：本篇在描述作者初次抵達日本的所見所聞。

作者對橫濱的街道、商店、日本人服裝、文字、人力車、寺廟，莫不感到新奇。

※弘法大師的書法  ： 京都御所的應天門匾額及美福門、光華門傳奇。比如完工掛上的應天門匾額為弘法大師所題，其上『應』字沒一點，大師經旁人指正後，將毛筆隨手一揮，恰好不偏不倚點在其上。傳說中的弘法大師書法似乎有生命般的存在。

平安神宮上的弘法大師題字(圖片來源:yahoo奇摩新聞)

※地藏：日本佛教中關於地藏信仰的各種見聞

在墓園所見成堆的「卒塔婆」，人死後每七天插一支，四十九日後的百日、周年忌、三周年忌...增加。兩側各有五道刻痕，正面有往生者的法號，背面寫著看不懂的梵文。

京都的卒婆塔(圖片來源:自由微信)

石塔由下而上依序為立方體、球體、金字塔型、四角彎月狀淺缽，至最上方的梨狀石，依序象徵五氣：土、水、火、風、氣，缺乏第六元素「識」。

五輪塔示意圖(圖片來源:中國供應商)

在墓園的「六地藏」：書上說，第一尊捧抹香盒，第二尊拿蓮花，第三尊拄著木仗，第四尊手持佛珠，第五尊雙手合十，第六尊手掛六法輪錫仗。

圖片來源：搜狐六地藏石雕

※賽之河原：東亞佛教傳說中的冥河，又稱三途川。據說賽之河原起源於京都鴨川與桂川會合處之河原，稱之為さいのかわら（佐比之河原），由此演變。原為庶民放置送葬小石塔的民俗道祖神信仰，早亡子女的靈魂為完成公養雙親所堆砌的石塔，在不斷遭受河原地鬼破壞，不斷重建，象徵「徒勞無功」之意。後加上佛教的地藏信仰，讓這些可憐的幼兒亡靈，受到地藏的庇護而得以安息。

在橫濱時，由人力車伕阿茶載著赫恩到處參觀，尤其是傳統的廟宇神社最令赫恩著迷。後來的車伕變成阿明，不知道是否為同一位？

接著來到鄉間久保山林光寺。從現在的網站看來，應該是專門為往生者舉行葬禮之處，百年前則是為了參觀閻羅與地藏的圖與雕像。

閻魔像示意圖(圖片來源:朝日新聞葛飾上品寺)

閻魔王跟上圖類似，頭冠三片之左右各為日月形狀，中間為「王」字。右邊有坐姿白色地藏，左邊則為三途川的奪衣婆。照日本傳說，若再上船前沒提供三文錢，便會被奪衣掛在樹上。

佛寺師父展示四幅與地獄傳說的掛軸，第一幅為婆娑圖，從人間的墳場至三途川的過程，第二幅為地獄樣貌，第三幅為賽之河原地幼童亡靈與地藏，最後一幅為佛陀解救亡靈至極樂世界。

地獄掛軸示意圖(圖片來源:台史博典藏網)

賽之河原掛軸示意圖(圖片來源:民話風地獄會網站)

西方極樂世界海繪圖(圖片來源:網路)

※鎌倉、江之島參拜：一樣由阿明帶著赫恩，但阿明的角色變成了導遊，由兩台人力車到處參觀。

首先是九百年前源氏幕府所在地-鐮倉。圓覺寺的山門壯闊，雖無雕梁畫棟，古樸的木建築以及周邊的千年樹林至今依然存在。格柵圍起的大光明寶殿及端坐在十二公尺巨大蓮花上的金裝釋迦如來，還有大吊鐘，至今仍矗立於原處。大吊鐘還有祈求願望實現的功能。

圓覺寺山門(圖片來源:日本國家旅遊局)

大光明寶殿(圖片來源:隨意窩網站)

釋迦如來(圖片來源:痞客邦網站)

大吊鐘(圖片來源:隨意窩網站)

接著到圓覺寺東南側不遠處的建長寺，裡面供奉巨大的地藏菩薩，後方則為千尊地藏，四周有許多歷史悠久的精緻木雕。

建長寺的地藏菩薩(圖片來源:羽日本網站)

接著是西南方的圓應寺閻魔堂，有十王像，最高處為閻羅王。傳說為運慶(1148?-1224)死後閻王要求復生後製作出來的，復活後的運慶稱為運慶蘇生。

圓應寺閻羅王像(圖片來源:鐮倉PRESS網站)

圓應寺十王像介紹

運慶像(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載往西南靠海處的鐮倉大佛，位於淨土宗的高德院，曾經遭受海嘯襲擊，廟堂雖全被沖走，只有大佛穩穩盤坐於大蓮花上。

鐮倉大佛(圖片來源:Trip.com網站)

大佛的山下長谷寺中，從底部升起的燈籠中，緩緩見到長達九公尺多的觀音像，為木造金身的十一面觀音。

十一面觀音像(圖片來源:Japankuru網站)

接著人力車抵達片瀨，由連接的沙灘徒步前往江之島。現今的江之島與片瀨之間有橋相連，抵達江之島為青銅鳥居，注連繩看起來也是青銅，其上的匾額為「江島大明神」，而非書上的「江島辯天宮」，一樣的商店街『仲見世街道』，一路到上坡的紅色大鳥居，便進入三大弁才天之一的『江島神社』。弁才天是七福神唯一女性，是表演藝術與財運之神，書上稱之為「海之女神」。

片瀨沙灘現為海水浴場(圖片來源:JR Times網站)

青銅鳥居與仲見世街道(圖片來源:MATCHA網站)

※盂蘭盆市集：盂蘭盆節又稱「死者的祭典」，在農曆七月十三日至十五日的白天，在佛壇前準備草蓆與供品，附上碗筷，每小時奉上茶水。日落後家戶點上火把，玄關掛上特殊形狀與圖樣的燈籠，或前往墓園吊唁逝去親友，上香、墓碑澆水、插上鮮花，並掛上白色燈籠。十五晚在寺廟進行施惡鬼會儀式，由目蓮救母的故事而來，脫離餓鬼道之後的歡欣舞動，為盂蘭盆舞「亡者的祭典」的起源。最後進行「告別的儀式」，以麥稈編成六十公分的小船，置入給亡者的食物、燈籠、願望及思念的短箋，船尾點著香，順著河川海灣遠行。這段期間，會在市街旁寺院進行盂蘭盆市集，販售盂蘭盆節相關所需物品。

盂蘭盆節可參考：樂吃購！日本

動身前往出雲

本書除前篇五分之一講的是在橫濱一帶的日本初體驗，後面五分之四都是針對在出雲的松江縣一帶這一年多的見聞。接著請從中篇接下去...